记者 曾宇

    于无声处起惊雷。就在加息之争几近平息之时，上周四央行突然提高利率，着实让市场人士“大跌眼镜”。

    “此次加息给人感觉比较突然。”这是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专家徐宏源听到消息后的第一个反应。他认为，最直接的导火线就是居民储蓄存款增量的大幅下降，部分资金进入体外循环甚至黑道金融，导致金融系统性风险骤增。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专家夏斌看来，适当加息，只是将利率由负转为稍高于零的实际利率水平，有利于克服资金体外循环。

    巨额资金不正常分流

    此次加息，主要针对居民储蓄连续下降和资金体外循环，这已是多位专家较为一致的看法。

    统计数据显示，今年9月份，居民储蓄存款当月增加1006亿元，比去年同月少增491亿元，这已是连续8个月出现同比少增的状况。此前的2—8月，分别比去年同月少增931亿、578亿、386亿、731亿、318亿、234亿和299亿元。而今年以来，城乡居民特别是农村居民收入超出了历史最高水平，仅上半年，其增速分别达11.95％和16.15％，比去年同期提高各2.8和13个百分点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储蓄存款增速不升反降，钱跑到哪儿去呢？

    分流出来的居民储蓄并未如人们期望的那样用于增加消费。据统计，今年前三季度，扣除物价上涨因素后的实际消费增幅仅比去年同期高出不到1个百分点。资金流出银行的主渠道既非消费，那么只能用居民选择了其他的投资方式来解释。有业内专家利用大量数据分析后得出结论：综合来看，今年第一季度，国债、股票、基金等证券投资和房地产投资，确实对居民储蓄存款起到一定的分流，但是，经过第二季度宏观调控及其效果的显现，上述渠道分流的储蓄存款已较为有限。有部门统计，至少有1500亿的资金无法用通常的分流途径加以解释。

    剩下可以解释的原因是，储蓄存款分流正演绎成货币资金体外循环，脱离银行体系独立运行，既不构成银行机构的存款资金来源，也不构成银行的企业贷款资金运用，而是走向民间借贷、企业直接融资、社会集资等非正规融资形式。

    来自各地的调查证实了上述结论：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亚洲首席经济学家陶冬在今年5月去江浙走了一圈，看到无论民企还是国企，都出现资金断流现象。9月，他再度来到江浙，看到的却是：企业好像都不缺钱了。但银行贷款数量已明显下降，光从信贷规模看，企业似乎不应该有这么多钱。他的判断是：“如果这中间真是有一个缺口，缺口就是由体外循环的资金提供的。”

    前段时间，温州民间借贷利率已上升到12％，广东一些地方的民间借贷利率高达20％－30％。不仅江浙、广东等地如此，民间借贷有如星火燎原，在中西部也蔓延、活跃起来。目前，山东地区约有50%的中小企业存在民间借贷。人行武汉分行调查发现，今年1—7月，湖北省的小企业和集体、民营企业的生产资金来源中，商业信用、民间信贷和各种欠款资金来源的比例已占43.6%，比去年同期高出近15个百分点，而银行信贷资金比例下降为41%，降幅近20个百分点。在新疆，一些企业开始向周围百姓借钱，一家企业甚至给职工25％的利息承诺，职工从银行取出存款，贷给企业。

    体外循环触痛政策神经

    有专家认为，如果居民将手中资金大量用于民间集资、进行“体外循环”，那么储蓄存款增量的减少则预示着一定的金融风险。

    风险之一：导致投资增长再度加速，削弱此轮宏观调控的效果。今年1—7月，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31.1%，而同期人民币贷款仅增长15.5%，充分显示投资已不再依赖于银行贷款。福建省的调查显示，在经过一系列宏观调控措施作用后，该省固定资产投资增幅出现回落，1—7月增长37.4%，但民间投资却出现逆势上涨势头，增长达56.6%，能源、交通运输等瓶颈行业以及房地产、钢铁、水泥等宏观调控的行业成了民间投资热点。

    风险之二：直接影响到银行业金融机构的经营，加大银行体系风险。目前我国商业银行利息收益占总收益的90%左右，信贷资产占总资产的70%左右。商业银行贷款资金来源的80%以上是居民储蓄，如果居民储蓄下降太多，商业银行信贷规模的扩张能力将受到制约，而贷款少增就意味着收入减少。而且，储蓄存款的下降将直接影响到银行的流动性。

    面对储蓄存款的持续少增，沉寂多年的商业银行高息揽存现象已卷土重来。人行南京分行有关人士透露，辖区内的一些商业银行由于存款增幅明显减缓，可用资金相对减少，曾一度发生流动性困难。安徽省银监局的一份报告显示，截至6月末，该省15家中小银行资产流动性低于25%的已有5家，“加大吸储宣传力度，提高存款的稳定性”已成为报告的重要对策建议。人行杭州中心支行调查发现，今年以来，该省部分商业银行为缓解资金来源，已开始用较高的融资成本，通过协议存款方式从邮政储汇局、保险公司总公司融入资金。

    风险之三：易引发民间纠纷，在一定程度影响到社会稳定。民间借贷目前仍处于不规范、不受法律约束和保护的范围。民间金融中介组织多处于无序的地下经营状态，很容易发展成为非法吸储放贷的私人钱庄。

    “上述三类风险已经引起决策层的高度关注，只要资金体外循环还在持续，决策层就不会无动于衷、无所作为。”一位业内人士如是分析。

     标本兼治引导资金回流

    有国有商业银行的政策研究人士说，此次存款平均利率比贷款平均利率多上调约0.21个百分点，表明央行此次利率上调的重点是增加居民利息收入。存款利率的上调，对银行来说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资金的来源。

    但是，仅靠此次加息，能否实现牵引体外资金回流的任务，多数专家对此并不看好。

    中央财经大学的学者王卉彤认为，不能高估升息的回流效果，因为民间金融市场的利率是完全市场化的利率，当正规金融机构的利率上调时，民间金融市场的利率也会及时随之调整。如果央行仅只是小幅调息，正规金融机构还不足以充分吸引体外循环的资金。

    不过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博士王召认为，解决这一问题不能简单靠提高利率水平来解决，更需要借助于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加速，特别是要给银行存款利率适当松绑。

    还有专家建议，在动用利率手段的基础上，下一步应同时放松信贷，以满足企业正常的资金需求，削弱货币资金体外循环的需求力量。他们建议，根据前三季度货币供应量和银行信贷增长情况，今年第四季度信贷投放要增加，保证全年贷款总规模达到2.5万亿元左右，增长15%。

    不少业内人士指出，应当采取措施正确引导和规范民间金融，发挥好其对银行借贷的补充作用。著名经济学家张曙光认为，正确的做法应当是，顺势承认民间金融的合法性。 人行南昌市中心支行、合肥市中心支行的一份报告建议：要引导与堵疏结合，规范民间借贷行为。对于互助性的民间借贷，应当承认其在经济体系中的合理性，确立其合法地位。对以高利贷为主业的地下钱庄，应对其进行严厉打击。同时，尽快出台《民间借贷管理条例》。

    据悉，近日已有部门提出，要在切实发挥好银行机构信贷主渠道的前提下，尽快确定民间借贷管理的主管部门，对其加强管理和正确引导。（中证网）